文／廖奕娜 Ena 教練，如光教練學院副院長

子人格技術的理論背景

本文的寫作初心

最近十年，我在精修教練的同時，還深修了意象對話心理療法。而在教練實踐中，漸漸融合了意象對話心理療法中的一些方法。其中，子人格技術能高效準確地幫助客戶「看清內在人格中發生了什麼」，他們又是怎樣影響外在關係與行為的，從而幫助客戶理順動能，促進行動。

其實，許多教練服務與實踐中運用的技術、流程或模型，也是向各大心理學派「借用」或「轉化」而來的。筆者希望通過本文，為教練同仁提供多一個「啓發客戶覺察」的視角與方法；同時，這也是教練們深入自我認知的途徑，清晰照見教練或督導關係中的投射或移情，更好地服務客戶。

圍繞子人格理論的文獻綜述

一個人的性格是複雜的多面體，在不同時間、場合、對象面前可能表現各異。

意象對話療法的人格觀認為，人的內心世界里存在著許多個自己，TA 們的模樣、性別、年齡、衣著、感受、狀態、 個性、喜好等各有不同，彷彿是一個個獨立的人，時刻在你內心互動——有時候，一個平時文靜的人，其它時候也許是個瘋狂激情的人，有時候又天真活潑像個孩子；有的女生像女漢子，有的男生也溫柔體貼；有的人生氣時像發怒的獅子，害怕時像個老鼠……

這些內在的人格側面被稱為「子人格」。每個子人格都用獨立的人來呈現，一個人可以看作是其子人格的合集。

意象對話療法迄今30年，結合了心理動力學等西方心理諮詢治療學派以及東方傳統心理思想而創立的一種方法，子人格技術是意象對話心理療法中級課程的核心技術。

整理本文的過程中，我在父母遊戲力養育高級講師班的學習中接觸到「部分自我」技術，得知它源於美國心理學專家理查德・C・施瓦茨（Richard C. Schwartz）博士的《部分心理學》，欣喜地發現其中理念與操作與意象對話子人格理論有許多共通之處。該理論整合了動力學、格式塔、後現代、情緒聚焦等多種心理學流派並經過實證，可以極大地挖掘個體內在力量，在世界各地被廣泛推崇，也被許多資深心理諮詢師稱作「此生要學的最後一個流派」。2015 年，IFS 被列入美國國家循證項目與實踐註冊系統（National Registry of Evidence-based Programs and Practices, NREPP)，成為美國國家醫療系統認可的、也是美國醫療保險系統認可支付醫療費用的治療方法。部分自我理論提出了「心靈的多元性」，即「人的內在包含許多不同的部分」(也被稱為內在家庭系統 Internal Family Systems Therapy，簡稱 IFS）。

與意象對話不同的是，部分自我理論將子人格分類命名為：真我、管理者、被驅逐者、消防員，這一做法與義大利精神醫學家阿薩鳩里（Roberto Assagioli，1888—1974) 的心理綜合（psychosynthesis）理論相似。阿薩鳩里將子人格們統稱為次級人格 (subpersonalities)，真我（theI）是核心主我，並指出次級人格中有些往往是心理創傷所形成的、情結中存在的、相互衝突的力量；人們應該積極、有意識地發展並強大核心主我，以用來包容、調和與整合次級人格。

意象對話則強調子人格沒有主次類別之分，每一個子人格都是獨立鮮活的生命個體，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名字，每個子人格在命運腳本中都有其存在的意義。這一點更加貼合生命本身的內在複雜性與獨特性，也更加接近教練的理念。

多重角色、多重人格力量的衝突是普遍的人生經驗，但子人格間的衝突超過一定限度時，就會導致人格分裂或解體。可以說，子人格間的整合與和諧互動是健康人格的基礎。

子人格技術在教練實踐中的應用

基於以上理論，結合心理學的基本原理以及 ICF 的八大核心能力，我初步將子人格技術在教練實踐中的應用整理如下：

基本理念

與教練理念的完全一致，相信人內在具有解決自己問題的所有資源。人類共有的積極人格特質（如愛、好奇、勇敢、創造等），是每個人都會擁有的子人格。

子人格技術在教練實踐中的應用，並不是心理治療的用法，而是聚焦在幫助客戶看到議題中涉及的子人格，進行子人格間的教練對話，促進客戶行動的最大合力。

結合ICF八大核心能力的視角，每一個核心能力的態度與技能，都完全可以平移到「同等對待」每一個子人格：

• 每個子人格之於議題都是內在利益相關人；
• 對每個子人格的身份認同、經歷、價值觀 / 信念、風格和語言、對其它子人格的影響等，保持同等敏感、覺察與開放的態度；
• 尊重和傾聽每個子人格的獨特視角、感受、記憶、興趣、智慧、天賦、洞見和行動；
• 相信每個子人格都有其正向意圖，是為了整體人格更好而存在；
• 有信心和「有強烈情緒的客戶子人格」一起工作，並調整教練方式與不同子人格互動；
• 將對子人格的覺察洞見，重新整合進客戶的三觀和行為中，促進客戶成長。

子人格的識別

子人格的數量多少甚至衝突本身都不是問題，「不知道這些子人格們的存在」才是問題。因此，子人格的識別是重點，對話的過程也是識別的過程，有了識別，才有子人格間的進一步對話和整合。

基本原理

認知、情緒情感、意志是心理活動的三種基本形式，共同對行動產生影響。知-情-意內在的一致性越高，行為越穩定，一個人的人格（性格）也越穩定，見圖一。

內在的衝突源於不一致。假如單個子人格的知-情-意-行是一組齒輪互相咬合，多個子人格就意味著有多少個齒輪組，見圖二。如果子人格的知-情-意-行不衝突，則齒輪組各自運行互不干擾。一旦出現不一致，就好比各齒輪組相互卡成一片。尤其涉及衝突的時候，如行動與拖延、承諾與嘗試、回應與反應、信任與懷疑、尊重與輕視、輕鬆與負重等相互矛盾的子人格出現時，「身體」受到多頭領導，行動就會被卡住。

從混雜的「知–情–意–行」信息團中識別子人格

客戶表述議題時，常常混雜著多種觀點、情緒感受和選擇糾結。每個觀點、每種感受、每個行為選擇及動力的強弱，都可成為「識別」子人格的入口：

1. 「認知」類子人格：通常比較理性，喜歡控制，邏輯性/目標性/計劃性強，事務導向，情緒穩定甚至冷漠；
2. 「情緒情感」類子人格：通常比較感性，注重關係，人際導向，情感豐富甚至情緒化，不計得失；
3. 「意志行動力」類子人格：行動力有強有弱，至於張弛有度還是衝動行事，取決於受認知還是情緒情感類的子人格影響。

八大核心能力中的一些視角

積極聆聽客戶的情緒和能量轉變, 關注非語言訊息或者其他值得關注的行為，以及留意用字遣詞、語氣語調和身體語言的變化，幫助客戶識別影響他「目前與未來」的「行為模式、思維模式或情緒模式」等，背後都是不同子人格出現的信號。

潛在子人格的識別

意識層中的子人格容易識別，潛意識中子人格的識別則是重點也是難點。

人類在防禦痛苦時，經常採用客體化的方法，從「當下的我」分化出承載痛苦感受的內在客體，而「我」成為「旁觀者」。在痛苦感受的作用下，「當下的我」不斷地再內在分裂為客體化的自我，導致我們的人格越來越遠離原來整合的我。

每一個客體化的自我都是我們人格的一個側面，即子人格。那些不為「我」所接受和認同、帶給我們痛苦感的子人格， 漸漸會被「我」所麻木無感，甚至遺忘。潛意識中的子人格不被「我」所認知，卻每時每刻都同樣以 TA 所持有的「認知」，影響著客戶的情緒感受與意志，導致「身體」同時被多頭領導，行動無所適從地被「卡」住。

教練會談中可以這樣問

• 如果看作一個獨立的人持這樣的觀點，感覺一下像是個怎樣的人？
• 在這個情緒情感狀態下的自己像個怎樣的人？
• 這些內在看法像是不同的人在「各抒己見」。你感覺是幾個怎樣的人在交談？如TA們的年齡、性別、穿著、表情、肢體動作等。
• 想不想試著體驗一下 TA 的身體動作？像在表達什麼？
• 你會怎麼描述 TA 的性格特點？

我們平時認識瞭解一個人的所有因素，都可以成為對話的內容。

案例與帶領說明

案例呈現

註：以下案例已做脫敏處理，並獲得客戶授權許可分享。這裡摘取關鍵對話作一定呈現。

客戶：職場高管

議題：與領導的關係總是搞不好

客戶：與上屆領導搞不好關係，新領導到任後，我希望能夠和新領導從頭搞好關係。但我在公開場合頂撞了領導，事後覺得很不應該，明明可以更好地表達，卻搞得一團糟。我想找領導溝通，到辦公室門口卻邁不開腳。我想看看我到底怎麼了。

教練：嗯，講完此刻有什麼感覺？

客戶：懊悔！回顧我的人生，很多時候都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似乎總會在領導重用時我就把關係搞砸！

教練：嗯，聽著好像有一個自己在說另一自己：搞砸了！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閉上眼睛（不閉也行），感受一下那個說搞砸了畫面的人，這是一個怎樣的人在說另一個人？

客戶：是個穿職業裝的成人女性在抱怨一個青春期的男孩兒把事情搞砸了。

教練：嗯，可以多說說嗎? 比如他們的神情、衣著、 姿勢……

客戶：青春期的男孩很倔，一臉不服氣，覺得自己沒做錯什麼；穿職業裝的成人女性表情有點尷尬，覺得自己明明只是想給領導補充信息，卻不知為什麼話一出口就自帶一種懟過去的勁。 ( 略過一段對話，場景來到領導辦公室門口 )

客戶：門口是個徘徊著想進去又害怕進去的孩子……

教練：聽上去這裡有兩個孩子：一個想進去，一個害怕進去？

客戶：對對對，想進去的孩子想跟領導聯結，害怕的孩子縮在後面，拉著……

教練：這時候那個希望事業得到發展的人在嗎？

客戶：嗯，也在，是個成年女性。就像我現在的年齡，很知性，是學習了心理學的那個我，比較知道怎樣建設性地溝通表達，想進去的孩子拉著她的手。她已經準備好了怎麼跟領導表達，也想獲得領導 (對青春期孩子) 的諒解。我同時還擔心萬一溝通不好，又跟領導頂上了……畢竟每次頂撞領導的時候，都像是「突發」的狀態，防不勝防。

教練：那個青春期的男孩呢？他又是什麼狀態？

客戶：他在遠一點的地方，很生氣：你們怎麼這麼沒用！乾嘛要去求他？！

教練：好像他有情緒，可以邀請他多說說嗎？

客戶：……他很憤怒，在說「對！我就是想讓他難受，我憑什麼讓他好受？！」(這個聲音一冒出來，客戶嚇了一跳)  對啊！我就是不想讓領導好受，只要有機會(我佔理時)，我就會戰鬥，想懟領導。我的腦海裡想起好多這樣的場景：每次新領導來任職，我都想這次不要再搞砸了，從開始就好好建立關係。現在看來，是我的成人子人格和那個想聯結的小孩兒一起在做的（笑）。然後也很快就得到領導的賞識，但我好像就是會時不時讓領導不舒服，最後丟掉機會…… 總之，「保持和領導和諧的關係」這件事在我這裡是不能持久的，內心總有一股擰著的勁兒……

教練：嗯，這個擰著勁兒的，聽上去是那個青春期的男孩兒？在他眼裡，領導在對付他，所以他「就是想讓領導難受」? （此前，客戶已經探索過與原生家庭的關係）

客戶：哎，(有點無奈)，這跟我不肯原諒父母的勁頭很像，倔著，不肯輕易與父母和解。總覺得與父母和解了，那我以前受的苦不白受了？這個倔的背後，還有一股不願意承認「我其實是需要他們的、愛著他們的……」，這就像畫面中那個青春期的男孩不願意其他子人格進去辦公室找領導聯結一樣。我沒想到這個結對我的人生影響這麼大。

教練：那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呢?

客戶：看到這些，那個頂著的勁兒松下來了，也理解了自己的「搞砸」，那個成人子人格知道怎麼和領導溝通。不知道到了領導辦公室門口，自己還會不會猶豫？要試試才知道。

教練：還有嗎?其他子人格呢?

客戶：(沈思)那幾個子人格的孩子還在我眼前晃，我想在這個部分還得繼續療癒和成長。 ( 後續略 )

教練帶領的注意事項

不帶評判與引導：不在子人格中站隊，尊重每個子人格所呈現出來的意願和狀態，相當於在做子人格群的團隊教練工作，目標是令團隊更和諧，行動更一致。

關於子人格意象化：

喜歡畫面思維的客戶較容易對子人格視覺化開展工作，較理性的客戶不一定要導入畫面，可以直接用語言讓客戶描述：在那樣的觀點和情形下，自己更像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TA會有什麼樣的感受？如果可以的話，TA希望採取什麼行動？如果單純的想象不容易實現，也可以結合完型的空椅技術，讓子人格分別坐在不同的椅子上，以身體的移動幫助客戶加強對該子人格狀態的代入感。

關於子人格術語：

也有其它治療取向發現了內在心靈的多元性，給內在部分取了很多不同的名字，如潛在自我、內在角色、原型情結、內在對象、自我狀態、聲音等（Jung, 1969; Rowan, 1990 ; Stone&Stone, 1993 ; Watkins&Watkins, 1997）。教練在實踐中不用拘泥於是否使用了某個療派的術語，可以用客戶容易理解的、舒適的表述，把握整體思想即可：人的內在世界是豐富多樣的，都是自我人性的組成部分。

關於適用的時機：

遇到關係困擾、內在衝突、選擇糾結、心情矛盾、情緒複雜、進退維谷、猶豫不決，或知行不合一的狀況時，或者客戶描述的情景比較複雜，想法和感受混雜時，都是很好的使用時機。

教練最好對子人格理論有所瞭解，並持續用這個方法進行自我探索，熟悉從子人格視角「聽」客戶的故事內涵。

附錄：關於子人格的記錄工具

可以建議客戶為每個子人格創造一張卡片：

 也可建議客戶用表格方式整理：

整理子人格信息的過程也是進一步啓發客戶自我覺察的好機會。

當然，在帶領客戶的過程中，教練本身也會觀察到自己的內在反應，教練同樣可以用以上記錄工具記錄自己的子人格信息。

總結

子人格技術可以有效地幫助客戶創造覺察，因為「看見」而更容易有所觸動，理解了自己更深層次和不同側面的需要， 提高了自我接納度。該技術還能有助於幫助客戶根據環境調用恰當的子人格，提高工作生活的適應力與和諧度。

展望

本文篇幅所限，在整理成文的過程中，我還會不斷地有靈感冒出，覺得在「工具方法」上，還可以創造更多可以支持教練夥伴用於實踐的操作指南。

未來子人格技術還可以在更多教練場景中應用，在之後的系列文章中，我將分別做進一步的闡述和探討：

在企業團隊教練中，子人格技術也有巨大的應用空間值得探索：

1. 在子人格視角下，一對一教練其實也是在為個體做「內在團隊教練」，而團隊教練則把團隊看作「一個人」。團隊中的每個人則相當於一個子人格，團隊教練可以充分傾聽和整 合團隊中的每個人(子人格)的知-情-意-行，減少團隊內耗，增進溝通效能，從而提升整體的組織績效。
2. 借助子人格技術理論，我們知道，不同情景下，同一個團隊成員會顯現出不同的子人格狀態，這有助於團隊成員間的相互理解，接納團隊成員的「多面性」。
3. 幫助客戶或團隊意識到如何調用合適的子人格，更職業化地進行團隊互動。這些在企業環境中都具有重大意義。

督導中的應用：在一對一督導中，可以幫助被督導教練看到自己與客戶之間的子人格的對子關係；在團體督導中，則可以在互動中啓發客戶覺察「當下正在互動的自己是怎樣一個人」，從而借助團體資源識別子人格。

助人者的自我成長：教練或督導對自身內在子人格系統有清晰認知的時候，可以實時覺察教練（或督導）關係中的 投射與移情，及時調整內在狀態，更「無我」地服務客戶。

以子人格視角看其它各學派的具體應用，感覺一目瞭然非常好理解，如：

• 美國機能主義心理學派創始人之一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1842—1910）認為，自我（ 人格）由生物學自我、物質自我、社會自我和精神自我構成；
• 弗洛伊德將人格描繪成由本我、自我和超我構成理論探討——教練跨界與創新的相互衝突的戰場；
• 精神分析學說中，新弗洛伊德主義的主要代表人物卡倫·霍妮則認為，自我包括理想化自我、現實自我與真實自我；
• TA 理論以父母我、成人我、兒童我區分內在的人格狀態；
• 卡普曼戲劇三角模型提出施害者、保護者、受害者；
• 完形心理治療創始人皮爾斯認為，人格中有兩種相對立的組織：強人和懦夫。這與阿特金森（J. Atkinson）等人的發現是一致的，即面對一定難度的任務時，人會有希望成功與害怕失敗兩種心理 力量的衝突；
• 奧托在U型理論中提到，每個人有過去的經歷所構成的「現在的自己」以及「未來待生成的自己」;
• 此外，還有各種性格測評工具的分型，在此不一一列舉。

最後，期待更多有興趣的教練夥伴一起實踐，一起交流和總結提煉，我們可以更廣泛地支持到教練的自身成長和事業發展，從而更好地服務客戶。

參考文獻

• 現代西方心理學中一種新的人格理論—— 評阿薩格里 Roberto Assagioli 的心理綜合論 Psychosynthesis
• 作者 肖中華《陝西師範大學學報 : 哲學社會科 學版》, 1989(2):94-99
• 《你有幾個靈魂》朱建軍，2003-1-1，中國城市出版社 /《你有幾個自己》朱建軍，2023 年 新版
•  Internal Family Systems Therapy, Second Edition，《部分心理學》( 原書第 2 版 )，[ 美 ] 理查德·C. 施瓦茨 (Richard C.Schwartz) 瑪莎·斯威齊
• (Martha Sweezy)，張夢潔譯，機械工業出版社， 2022 年 10 月第 1 版第 2 次印刷
• 情緒 ABC 理論 (ABC Theory of Emotion) 美國 心理學家 埃利斯
• TA 溝通分析理論(T ransaction A lanalysis) 艾瑞克·伯恩(Eric Berne) 美國心理學家
• 《U型理論》[美] 奧拓·夏莫(COtto Scharmer)著 邱邵良 王慶娟 陳秋佳 譯 浙江 人民出版社 2013 年第 1 版
• 《普通心理學》[ 美 ] Philip G. Zimbardo, Robert L. Johnson, Ann L. Weber 著 王佳藝 譯 中國人 民大學出版社